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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流,字行远,康冠英人。流好舞剑,少入康城卫营。二十二入瑞廷枫羽卫司,五年后擢升前挥使,佩朱雀符。
——《华夏格胡·域卷·国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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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大人,书给您抄录好了。”校书郎陈修捧着三本抄书册来到沈翀面前。书的封面上写着“呼雅德牧经译注”个字,笔迹秀工,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水平。
沈翀接过书册,翻了翻道:“陈生的字漂亮,里面没有错漏的地方吧?”
“您一个心,在下了十年的校勘编纂,可从未写错过一个字。”校书郎陈修答道。
沈翀满意地点点头,然后给了他一袋铜钱。
点数,陈修谢道:“多谢大人,以后还您还想看么书都可以找在下。”
沈翀继续翻看着书册,好奇地问:“这是哪家的学问,为么城里的书肆都找不到这部书?”
“这是外家的学问,没人看,书肆自然就不卖。”陈修答说。
“外家学问是么?”沈翀抬眼看向陈修,表情略有讶异。
陈修微笑解释:“就是不属于仕、玄、理、、辞这些主流派系的学问。您看这书,明显是照着域的格文译过来的,不是咱华族的东。”
“那这书讲的是么?”沈翀又问。
陈修摇摇头,带着分不屑说:“听说是治国的学问,在下浅读过,不知所云。”
“你没看懂吗?”沈翀忽地一笑。
“圣人不语怪力乱神,这种外族的神鬼论吾辈只能敬而远之。”陈修自若道。
见他一副书生酸样,沈翀无了请的兴致,合上书册说:“抄书之事只有你我知晓,勿要向外人提起。”
“了然、了然。”陈修一揖,送沈翀离去。
为避免同僚看到自携带书册,沈翀还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时候班房。在他看来,武人读书是一件稀奇事,同僚看到难免会多问句,他怕解释不楚。其实他属实是多虑了,羽章营早年间的都是军人武夫,但如营中大部分侍卫(尤其是年轻侍卫)是通过荫、訾选进来的,多是高官或家子弟,都是读经长大的。
沈翀用包好书册,规地置在自的锁柜里。这时,班房进来一络腮胡卫户,后跟着一群卫卒。房内的侍卫纷纷向这卫户行礼致敬,沈翀也跟着朝他欠了下子。
“你是谁,我怎么没见过你。”那卫户解下腰间的黑鞘佩刀,扬眉看向沈翀道。
“在下沈翀,月初从殿前营调过来,还未见过公子。”沈翀说。
这卫户正是王晏,他将佩刀进锁柜,揶揄道:“哦,原来是你,听说你抓了东岭郡主,然后就升到羽章营了?”
班房内顿时哄堂大笑,连沈翀下的卫卒都没忍住。
沈翀黑着脸道:“是的,公子。”
“逗你一下,往心里去。”王晏拍了拍他的肩膀,朗声说,“你我都是卫户,平级,没有么公子。”
王晏或许是心表达友好,但他毕竟份尊贵,又刚戏弄过沈翀,沈翀无法下戒心,只默默颔首,以应。
就在这时,腰挂麒麟腹吞的聂炎进班房。屋内气氛忽地紧张起来,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子,包括王晏。
聂炎高声一喝:“所有人,无论是否下值,都给我带好家伙出来!”
王晏连忙开锁柜,把刚下的佩刀腰上,其他侍卫也迅佩戴装备,众人跟随长官来到班房外,齐排成队。
聂炎的眼神阴沉锐利,他凛声说:“这是要紧务,标是鸿羽坊合芳院,到了之后按两人一组守住所有出,其余的人均匀分散在墙外巡逻,严防死守人出入,都听明没!”
“明!”众人齐声响应。
“聂大人。”王晏有些失地问,“合芳院是东岭王的住处吧?”
其实沈翀有同样的疑问,不过他忍住没开。羽章营直接皇帝的旨意,所执行的务向来是重要机密,能让下面人知道的长官自然会说,没说的自然也不能问。
果不其然,聂炎怒看向王晏,呵斥道:“又忘规矩!”
王晏当躬抱拳:“卑职多嘴,求大人……”
“你不用去了!”聂炎厉声断王晏,随后扫视众人,“谁还有问题!”
没人敢出声。
随后,两队计五十余羽章卫从左掖门出宫,经过满和桥冲入春水苑。在踏入鸿羽坊坊门时,聂炎熟练地比划了个势,侍卫们立刻按照事分好的小组朝合芳院跑去,封住各个出入以及院墙盲区。
门房老丁惊得赶紧进院通报,得知情况的左浩钧第一反应不是惶恐或生气,而是困惑——声势如此浩大,肯定是皇帝的命令,齐仁这是么意,难不成韩孝通没有把话带到?
披上裘皮大氅,左浩钧不慌不忙地来到前院,见到聂炎傲然挺立在院子中间,左右站着两卫户,其中一人是沈翀。沈翀表情杂,并刻意避与左浩钧对视,左浩钧草草瞥了他一眼,随后将停在聂炎上。
“聂大人兴师动众,所为何事?”他问道。
聂炎直叙来意:“圣上有旨,合芳院严禁人出入,日常生活所全由羽章营买运送。”
左浩钧一凛:“怎么,是要囚禁我?”
“卑职不敢!卑职不过是在执行圣上的旨意,得罪之处还请王爷涵。”聂炎抱拳道。
“旨意在哪?把圣上的旨意给我看看。”左浩钧皱起浓眉,不客气地说。
“此乃圣上述的旨意,并未成文。”聂炎正道。
“说无凭,本王要见圣上!”左浩钧忽地大喝,迈朝中门去。
聂炎见状立马抽出佩刀,并怒声警告道:“左浩钧,此乃圣意,你胆敢违抗!”
一旁的沈翀登时一惊,这可是东岭国君,于公是大原朝的开国勋,于私是当圣上的少时挚友,纵然是有圣谕,聂炎也没必要如此刚硬啊。
左浩钧也是惊诧不已,连一个卫官都敢在他面前比划,难不成齐硕桢要与自决裂?他由刀尖悬在面前,似笑笑道:“在琼涛见面时就觉得聂大人宇不凡,日见,看来气度又增添了不少。”
“王爷不配合,卑职只有得罪。”聂炎的语气竟全松弛了下,本不像刚发过怒一。这种怒静之间自如的能耐绝与生俱来,定是在无数次历练中积累的。
左浩钧次好奇起聂炎的背景,忍不住问:“聂大人之前到底是在哪位将军麾下效力?”
“王爷还是多关心一下自的吧。”聂炎利落地将佩刀鞘,全然不应左浩钧的问题。
“那本王就请个与自有关的事情。”左浩钧话锋一转,“本王有一下属,谷修齐,聂大人到我府上传诏时他也在场。而就在那日,他突然杳无讯了,聂大人是否知道他的下落?”
“卑职不知。”聂炎答得很脆。
“是吗?”左浩钧故作惊讶,“你都不问问本王为何会向你听他的消息?”
“不管您出于何种原因,卑职都不知道此人的下落。”说,聂炎吩咐左右,“你二人就在院中值岗,若东岭王有么求,立通报,怠慢了。”
“是。”沈翀与另一卫户齐声应道。
就在羽章营抵达合芳院的一个时辰后,旧党的官员们也齐聚丞相府议事厅。
“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,你们还不!”郭璧来踱,怒哼哼道,“皇帝和左浩钧十年的情,不会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闹掰的!”自停止贩粮后,他就把所有怨气都中在了左浩钧上。
“不对吧,郭大人,羽章营已经封锁东岭王的行邸,足以见得左浩钧已失去圣上的。”大理寺卿徐伯符说道。
“哎哟,孟长老弟,你上疏写的么不会给忘了吧?”郭璧没好气地说,“咱是要圣上撤销婚约,不是派个侍卫去样子!”
李沛附和道:“郭大人说的有理,只要婚约还在,东岭王是圣上中的一把利刃,不管圣上怎么磨,最终都是要砍向我们的。”他面上看着冷静,其实心里和郭璧一样着急。
“现在我们该怎么办,太子的婚没天了,婚一旦结了就撤不来了。”太尉朱逊直直看向李沛,眼睛里闪着待。
李沛忍不住叹了气:“下官无能,暂时还想不出么办法。”
“我就不明了,明明是你俩倒卖官粮怕追,其间还害死个寺丞,怎么到头来就成我们的危险了?”邹昊怒视郭璧和李沛,“郭大人、李大人,你们是和得一好稀泥,硬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裹挟进来了!”
“邹大人,都这个时候了,你怎么还说这种有损和气的话?”郭璧不满道,“卖粮赚的钱又不是我们私吞了,朝内外这么多官员,但凡是中原士族出的,有个没用过这里面的钱?”
邹昊瞪大双眼,振振有词说:“我邹昊就没用过!”
郭璧顶得一脸通红。
李沛接过话来:“邹大人高风亮节,我等都很佩服,但您贵为御大夫,官秩万,自然不愁禄。那些刚从国子学院出来的小官就不同了,他们辛苦劳累,俸禄却很少,既然都是士子,咱不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苦。”
原朝沿用瑞朝的人选拔制度,除荫和訾选,地方郡府年都会向中央朝廷推荐的有品德和有学识的人,此人选拔途径称为“举孝廉”和“举茂”。推荐来的孝廉和茂进入国子学院学习两年,考核通过后能去中央或地方的官署就职。在国子学院的两年是没有俸禄的,旧党会私下接济那些家境不够殷实的普通士族学子。结业后,对于那些去了重要官署、有发展潜力的学子,旧党也会继续资助一时间。
应邹昊,李沛起面向张贺,一脸谦恭道:“丞相,贩粮与陈禹之死,下官与郭大人实难辞其咎,若实有必要,我二人愿意主动向朝廷请罪,决不连累其他人。”
郭璧懵然望向李沛,李沛从他一眼,像是在说:“不必慌张。”
没等张贺说话,朱逊开劝:“哎呀,我说你们啊,好好的议事,怎么还置上气了?”他转头看向旁的邹昊,盼他能说句客气话。
邹昊性情直烈,脑子却不蠢,他楚李沛是在以退为进,的就是要他邹昊闭嘴。
“李大人,你何必要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?”邹昊冷冷说。
李沛没去理他,继续望着张贺。
张贺把喝的茶碗递给旁的苏扬,啐了茶叶道:“平辛,你坐去,没人在怪你。”
“谢丞相,也谢谢邹大人。”李沛躬作礼,到了座位上。
“相互埋怨对大家都没好处。”张贺语缓慢,却掷地有声,“有瞻,太子的婚是哪天来着?”
苏扬答道:“二月二十。”他一边说一边将续好水的茶碗到桌上。
张贺微一沉吟,用决断的气道:“太子的婚事不会有变,你们都恪尽职守,当好自的官,以不变应万变。”
以不变应万变?这显然是句话,怎可消除大家心里的不,尤其是郭璧、李沛这种犯了事的人。
“该如何以不变应万变呢,丞相?”郭璧直愣愣地问。
苏扬解释道:“不变就是和平常一样,不要有过多的动作。”
“我与丞相说话呢,苏长你能不能插嘴?”郭璧此刻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,他转过看向众人,愤然说,“既然圣上和东岭王穿一条裤子,咱脆去找上原王,迎他到中原来当皇帝,反正都是齐家人,咱伺候谁不是伺候!”
“肆!”张贺扯声喊了起来,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。
苏扬连忙揉搓张贺胸,并轻拍其后背。其他人也都纷纷起,关切地注视着张贺。
“郭玉山……你是想害死我们中原士人吗!”张贺拖着颤抖的声斥道。
邹昊斜睨着郭璧,蔑笑着说:“是开了眼了,见过糊涂的,这么糊涂的还是头一见。”
郭璧本想还,李沛连忙制止,还顺势责备他一番:“你当齐硕桥是么善人救星,说夏就夏,他当了皇帝,拾你就是起刀落的事!”
李沛虽未见过齐硕桥,对他的认知倒十分中肯。齐硕桥可没齐硕桢那么有耐心,能武解决的一都不浪费时间搞文。
李沛这么一点,郭璧顿时缓过神来,讪讪道:“下官不择言……丞相恕罪。”然后朝张贺一躬。
一阵怒气乎耗尽张贺所有的精力,他喘着气挥:“都吧,该嘛嘛去……”
见丞相送客,众人都识趣地告退。
苏扬扶住张贺臂,鼻间忽地嗅到一丝异味,仔细查看,原来是张贺气失了禁。他立到门,吩咐仆人准备沐浴热水,随后又到张贺旁,声道:“老师,我扶您去沐浴,然后去医官。”
张贺摇起那颗满是发的头:“医官了……好的医官也不能让人返老还童,还给人看笑话。”他叹息一声,“去备车马,沐浴衣后,你跟老夫出去一趟。”
“老师,日时辰不早了,日出门吧。”苏扬不忍见恩师累,温言劝道。
“不可,约的天,不能失约。”张贺气息虚弱,态度却相当坚定。
“可是您现在应该多休息。”苏扬又道。
张贺惨笑两声说:“死后有的是时间休息,可死之前得把这些人的屁股擦净呐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