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蜷缩着身子,紧紧闭上了双眼,就算猜也猜得到不会是什么美梦的。重华放轻了脚步,走进卧室,为他拉上了窗帘。
微微的阳光映在他的脸颊,那双灿若晨星的双眸盖在眼帘的阴影下,失去了光彩,睫毛颤抖着,连气息也紊乱错杂。
造梦师冷妆说,以这样的姿势睡觉的人是最脆弱的。那么,在白医生身上承载的又该是一个怎样的命格呢?
墨玉命盘在他手掌心飞速流转,重华着了魔似地催动了阵法,小小的六角金色图腾印在掌心里熠熠闪光。
“广开兮天门,纷吾乘兮玄云;令飘风兮先驱,使涷雨兮洒尘。”
重华轻合眼帘,面前延展出另一个空间,方形的地砖延伸到远方,黑白相间的格子里衍生出别样的诡异,暗红色的天空里带着几分危险与诱惑。
“汝欲知何?”空洞洞的声音在四面八方中传递,冰冷中夹杂着神的傲慢与施舍。
“重华冒昧叩问神女,但求白渊命格何如。”重华将左手放在心口,恭顺地低下了头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阵诡异的沉默,良久,那道女性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,可是这次的声音里却夹杂了一丝为难:“恕难从命。”
重华抬起头,现出几分疑惑的神情,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,又问道:“那我与他的命运可有纠缠?”
神女似乎是对于没能回答重华的疑问而有所抱歉地多说了几句:“确是如此。汝等命格相连,似有双生之意。其余之事,非吾等可及。”
语罢,眼前的幻境消失无踪,霎时间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里,墨玉命盘再次落回他的手心,一瞬间灵识跨越空间的微微不适感让他蹙起了眉,一双冷淡的眸子此刻却寒光毕现。
“神女从未做过如此失礼之事,”重华暗自思忖,“莫非已经是泄露了天机。恐怕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了。至于双生命格,只有孪生才会有的现象…”重华陷入了深思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房门“嗵”的一声被推开,绯焰一脸杀气腾腾地闯进来,“你在对他做什么?”
绯焰一双桃花眼里怒意满满,冷冷地瞪向重华和他手里的墨玉命盘。
重华摊摊手以示无害,歉疚地开口解释道:“抱歉,一时失礼,我卜问了白医生的命格。”
“结果呢?”绯焰的怒气暂时安定下来,长舒一口气,慢慢冷静下来,只是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残留的怨怼。
对答的话语刚要出口,重华忽然记起神女泄露天机以致命格问占断开联系之事,只好轻描淡写地带过道:“失败了,神女也不知道。”
绯焰原本也是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的,只是随口一问,此刻听说起重华能够在卜问命格时见到神女,内心里不禁大大地惊讶了一番,连表情里也带上了一丝讶然。
“神女?”绯焰眉头一皱,又倏忽间舒展开,回到原来神祇的慵懒与傲慢的姿态。
“罢了罢了,既然不知道,那就就此打住,总之,这个人你不能动。”绯焰这时才能看出几分神君的风范气度,严肃的目光将重华细细打量,想要开口,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,只好发出一个模糊的指令,似是规劝,似是警告。
而重华的语气平淡如水,未见骄纵,未见卑下,回道:“重华只救人,不伤人,神君应当是知道的。”
绯焰被噎了一句,自知略有僭越。按理说,青丘的神君与凡世的九爷是平起平坐的,绯焰当下只好扁扁嘴,不再说什么,一时场面尴尬起来。最终是绯焰提前受不住这份沉默,转身去看着厨房的汤药了。
“双生…”重华沉吟着,若有所思地看向纠缠在噩梦里的白渊。
重华的手指忽然飞快地舞动起来,一个泛着淡金色的小小咒印闪烁在他指尖,他握住白渊此刻冰凉的手腕,在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处轻轻按了一下,咒印一下子融进了白渊的身体,一切又回归平静。
白渊依旧沉溺在噩梦之中无法脱身,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都毫不知情。
念着毕竟下了个双生咒是自己理亏,重华只好做点什么来补偿白渊。一支袖珍的骨笛从他袖口拆下,大约不过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尾指指骨那般大小,与苏凌安手上那支是对称的关系,一个是左手,一个是右手,小小的孔洞中透过阳光还能看见几许暗红色,发黄的模样仿佛是真的人骨一般。
就着袖珍的骨笛,安魂曲的泠泠歌声在房间里回响,白渊的梦境从躁狂到平静,最后甚至浮上了一抹笑意,淡淡的微笑如水波荡漾倏然绽放在他的脸上,陷入了平稳的沉睡。
几声咳嗽打断了吹奏,绯焰站在重华身后,轻轻咳了几声:“本君竟从不知晓断续笛流落到凡间去了。”
“仿制的物什,神君何必挂心。”重华从容地收了笛子,掩去了骨笛灼灼幽冷的光芒,神色自若地回道。
“哼,你若是有心,就该今晚去看着白哥哥。少在这弄这些虚虚实实的。”绯焰没有看见重华结咒,只是被笛声吸引了过来。
那支笛子分明就是传说里以鬼童子双手小指生生穿凿制成的断续笛,因附着哀怨,声音断断续续,有似号泣,故此得名,如今却又是如何沦落到凡世的,而重华又要以谎言相瞒。绯焰看向重华的表情愈发疑惑,不禁出口回了他几句,话一出口,才觉得失言,不再与他说这方面的事情。
“我已为那女孩喂过药了,不出半小时定能醒来,你去看着她吧。”绯焰转移了话题。
“多谢神君相救之恩。”听着绯焰转移了方向,重华虽有疑心,但因不愿他发现断续笛的相关事情,只好就此道谢告别了。
看着重华不徐不疾地离开房间去看苏凌安,绯焰这才歇过一口气,忙不迭后悔刚刚不假思索地出言过激。
眼前,白渊安静的模样如临水照花,雨过天青。这双神祇的眸子里终于带上了属于他的冰冷与漠然,绯焰看着他,仿佛看着一只即将被猎中的麋鹿,冷冷的慈悲,虚伪的谵妄,绝望中又残存的希望。
“白哥哥,我感激你护我十年衣食无忧、风雨不侵,我亦为你拖了十年的寿命,这恩情就算是了了。我既已回到青丘,按规矩,这一次我是护不住你了。所谓宿命,便不是我能够擅自改写的,但愿以后相见,你不会怨我。”